云贵一带许多人家都有养蛊的习俗,养成以后可以用蛊毒杀人渔利,获取财富。各家的养的蛊,最厉害的一种叫作金蚕蛊。金蚕蛊的饲养与众不同,一般在选在端午节这一天,把捉到的蛇蝎蛤蟆等巨毒之物,全都放在一个容器里面,任由它们互相咬啮,自相残杀,到最后只剩下一只,那就是这些毒物当中最最有毒的。
养蛊人会把这只毒物小心地供养起来,这就是金蚕蛊。这种蛊很有灵性,养蛊的人一举一动,要是有一点儿不小心,就会有危险。等到蛊养成之后,要想知道蛊毒如何,一定要先找一个人试毒。一般都是找一个陌生的过路人,如果找不到,那就只能从家里的仆人里面找一个人来试。中了蛊毒的人,心腹绞痛,吐血不止,十指如墨,嚼豆不腥,含矾不涩,这些都是中蛊明显的症状。养蛊的人以此作为要挟,向别人要钱要物,没有人敢不乖乖听令。只是养蛊的人每个月要用一个人来给蛊喂食,不能让蛊饿着。
云南宜良有一对姓章的夫妇,家中一贫如洗,他们生下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,也没有办法养活他们。为了活命,他们只得养了一只蛊,养成蛊之后,家里自然就有了钱,富甲一方。章家也开始蓄养奴仆,只是这些奴仆大多活不长久,没多久就会死去。时间一长,别人就知道章家养蛊了,都不敢接近他家。章家虽然富有,可是门前却门可罗雀。章家又在路边开了一家酒肆,常常有外地人在他家的酒店中喝了酒之后就莫名失踪。过了一段时间,别人也发觉了他家酒店有问题,所以也就没有酒客上门了。
章家急着要给蛊喂食,可是却找不到合适的人。章家的大女儿名叫荷珠,此时嫁了人,二女儿莲珠、三女儿露珠也到了及笄之年,可是因为养蛊,当地的人对他家风评不佳,根本就没有人媒人愿意上门提亲。过了一年多以后,章家的大女婿就死于蛊毒。章家人又放出风声,为二女儿莲珠寻找合意的夫婿。
有一个湖南人名叫毕路,字蓝峰,在云南一带做生意。他已年过三十,家中的原配妻子刚好去世,正想找一个续弦。章家相中了毕路,想让他入赘,把二女儿莲珠嫁给他,其实是打算用他来喂食金蚕蛊蛊。毕路完全不知道章家的想法,高高兴兴地和二女儿结了婚。
新婚之夜,毕路见新娘子莲珠貌美如花,新房中装饰华美,富丽堂皇,知道章家有钱,心中更加高兴。毕路喜滋滋地掀起了新娘子的盖头,却见新娘子看着他,不住地摇头叹息。毕路觉得奇怪,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。莲珠却闭口不答。第二天,毕路见到了大姨荷珠和三姨露珠,她们也都是这样一副表情。毕路心中更加惊异,回来问莲珠:“大姨和小姨为什么见了我,都面露哀伤之色?”莲珠还是没有回答毕路,更让毕路心中疑惑无比。
这天,毕路从外面喝醉了酒回来,莲珠问他和谁喝的酒,毕路说道:“是岳父大人请我喝的酒。”莲珠听了大惊失色,忧形于色,过了好半天,见毕路安然无事,莲珠这才放下心来:“真是万幸,还好这次没事!”毕路觉得更加不能理解了:岳父请自己喝酒,难道还会害自己不成?
第二天,毕路再三盘问莲珠,莲珠这才说了实话。:“本来今年就该轮到我去喂蛊的,因为父母喜爱我,不忍心这样做,就让我作为诱饵,骗你入赘,实际上是打算用你去喂食那只蛊。”毕路一听,心中不安,连忙问莲珠他该怎么办,莲珠含泪说道:“你还是赶紧逃走吧。”毕路摇头:“不行,我不能逃,我要地逃走了,你可就活不了。我要是死了,你就能活下来。既然你不忍心让我去死,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你死。要是非死不可,不如就让我去喂食那只蛊吧。反正他们这样做必然会有报应的,我死了也不后悔。”
从这以后,莲珠每天千方百计维护着毕路的安全,她的姐姐和妹妹也暗中帮忙,所以莲珠的父母虽然想下手,一时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。莲珠每天提心吊胆,担忧不已,总想着能逃出家去,而她的父母知道莲珠的心思,处处提防,一家人暗中勾心斗角。莲珠的父母心中有些着急,距离给蛊喂食的时间越来越近了。
这一天,章家父亲拿着笔墨过来,让毕路替他写一封回信。毕路含着笔头,想了一会,就提笔疾书,不一会儿就写好了信,让岳父拿去。莲珠听说之后,急着来见毕路,着急地说道:“坏了,郎君这下子性命休矣!”毕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,说道:“我就写了一封信,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”莲珠哭着说道:“也怪我,你含着笔头沾墨汁时,我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啊!”夫妻两个抱头痛哭,没过一会儿,毕路就死了。
莲珠哭了一会儿,只得将毕路拉到野外去安葬。到了半夜,莲珠悄悄地出了家门,前去拜祭毕路。她走到毕路埋葬的地方,只见一点星火,来到面前,莲珠刚开始以为是鬼火,来到身边才发现原来是毕路,莲珠惊讶地说道:“你已经成了鬼吗?我和你一道去阴间。”毕路摇头说道:“你不必如此。刚才我去了冥府,冥府的鬼差查了生死簿,发现上面没有我的名字,让我重回阳世。可是我又担心回去以后,你父母不会容下我,还会谋害我。我们在这里等着,到了半夜子时,有新上任的官员从这里经过,你前去告状,自然就可以救我。”
莲珠就在路边等着,果然新上任的昆明知县朱大人从这里经过,莲珠就上前喊冤告状。朱知县派人密查章家,发现遭到章家金蚕蛊毒害的人已经很多,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。朱大人让人上门查看,带着两只竹笼,里面装着两只刺猬,进了章家,发现有一间屋子里面从地面到屋顶纤尘不染,有人惊喜地说道:“就是这里,这里就是养蛊的屋子。”
官府的差人打开竹笼,放两只刺猬出来,两只刺猬立刻围着这间屋子仔细搜寻起来。床上床下,墙角孔洞,只要是有可能躲匿的地方,两只刺猬都不放过,凑过去仔细闻着嗅着。终于来到屋子正中的柱子下面,发现有一个深深的洞穴。两只刺猬从洞口钻了下去,过了好一会儿,从里面抓出一只虫子,如同一条红斑纹的大蛇围成一圈,看不见头,有手臂那么粗。正是人们闻之色变的金钱蛊。
朱知县于是抄没了章家,对章父严刑拷问,让他供出所做的不法之事,章父后来死在监牢之中。莲珠又求朱知县救下毕路,朱知县让人将毕路的棺木打开,发现毕路的尸体还没有损坏,用咸菜汁和死蛊烹煮的汤汁给他灌下去,毕路竟然活了过来。莲珠将毕路扶回家中,毕路腹中疼痛,泻了三天,这才恢复了过来。
因为章家已被抄没,毕路就带着莲珠回到了湖南老家。莲珠的姐姐荷珠已经成了寡妇,妹妹露珠还没有许配人,章母就把姐妹俩全嫁给毕路,让他带着姐妹三人一同回老家。毕路回到湖南,一下子有了三位妻子。